渐渐的,我什么也听不见了,像是灵魂找到了归处安睡。
一日,我跑进御书房拉着父皇陪我出来玩雪,那是京城最后一场雪。
我记得那年父皇很大一个,我似乎还不到父皇的半个身子。
那时年纪尚小,走两步就得摔两步,因此,父皇每每看见我,就宠溺地将我抱在怀里,生怕摔着。
之前每每找父皇陪我玩耍,要去御书房前面有好长的阶梯,我年纪尚小,性子却随了我父皇一般要强,我总挣扎着自己爬上去。
结果爬到一半,踩到一颗石子打滑,我整个人就是往后一仰,从阶梯上滚了下去,在阶梯之下,愣了几秒,嚎啕大哭。
父皇在御书房内都听到,自家的鞭炮又炸了。
赶紧从御书房内跑出来,看到阶梯之下,我坐在那嚎啕大哭,连忙跑下来将我抱了起来。
从那之后,父皇每远远看到一只小小的糯米团子,都得捧在手上。
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炸了。
这样的宠爱,或许也得益于我的母后与我父皇青梅竹马,年幼时一眼便定了终生。
虽然我父皇不能红影成双人,但那些个贵妃嫔妃们从他们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没一个是我父皇的孩子。
原因大概是我父皇嫌弃他们歪瓜裂枣。
不过也是,毕竟我母后乃是云国第一美人。
再睁眼时,我被父皇抱在怀里。
京城这一年最后一场零碎的雪,从天而降。
我抬眼看向父皇,眼里乘着豆大的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温暖至极的怀抱。
父皇低头一看,哭唧唧的,忍不住有些好笑地哄着我。
缓过劲儿来时,我才发觉这稚嫩的小手,是我四五岁时的样子?
父皇为了哄我,吸引我的注意力,将我带进了御花园。
梅迎着风雪开,似有暗香来。
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往声源处去,就看见可怜兮兮的北国质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那双眼睛如当年一般好看。
格外明亮。
但这一次我没有从父皇的怀抱中跳下去。
好奇地去看他。
不仅如此,我还往父皇的衣襟上拽了拽,生怕给掉下去。
裴明迟抬眼望向我。
此刻的我,在裴明迟的眼里,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转,肉嘟嘟的,一看就很好吃。
裴明迟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别饿得眼花缭乱。
却发觉,我居然没有好奇地去看他。
他如今仍是年幼的孩子,藏不住表情。
眼中流露出了一些疑惑与惊讶。
他身上的血味并不好闻,衣不蔽体,可怖的伤痕几乎布满身,虽然鼻青脸肿的,转过身来后,他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已经饿得头晕脑晃,眼花缭乱了。
他一如当年那般直勾勾的,脸朝雪地直直砸了下去。
父皇见状,派人将质子送了回去,又叫人打了刚刚欺负裴明迟的二皇兄与三皇兄,还有在一旁看戏的五皇兄,各打十大板。
次日,裴明迟醒来,桌上并没有摆佳肴。
只是一些普通的粗粮,比往日稍微好了些许。
他坐在床铺上许久,望向门外,也没有等来想等来的人。
这个年纪的他根本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毕竟于他而言,有上顿没下顿的。
他拿起藏在床铺下的银针,验了验,没毒。
他囫囵吞枣般,解决下肚。
他走出殿内,询问外头的侍卫,才知,昨日,皇上抱着商情小公主,回了长乐宫。
裴明迟错愕不已。
后一刻,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欲求贤才,北国质子素心,入宫为质多年,聪慧机敏,至性温恭,特赦太子伴读。钦此!”
裴明迟接旨。
他明白这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这一次,商情没有帮他。
入了学府,商情岂不是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