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功,若有异议则作忠心之态,打消其疑心。他不算傻,天下未定怎么会急着鸟尽弓藏,更何况其麾下武将青黄不接只得依仗咱父女,日久,人心所向,有何可愁。”我也暗暗催动踏雪,不肯落后。
“为何你不是男儿郎啊?”一声轻叹随风消散,但又轻轻钻进了我耳中,我只做没听到,一挥鞭闪过了阿爹,并飞速向前奔去,面上的那点情绪瞬间被风吹散,换成了赛马赢过阿爹的喜悦。“阿爹,彩头!拢共那点东西,净到了你手里了。”我爹笑骂。
回城后,我收到了彩头——一杆银枪,阿爹给我准备的及笄礼,名师锻造,比军中使用的稍重,但极称我手,高兴得我立马赐名凌虚,只要去营中就不离手,见人就显摆,你怎么知道我爹送我这杆银枪的,气得同僚纷纷找我爹告状。
半月过后,军备齐全,英王下令发兵晋州。为照顾步兵及粮草一路缓兵前行,两日后上午,我部前锋营远远望见秦晋边界云襄城城楼上的皇旗,我派信使传令负责粮草押运的副将原地休整一刻钟后继续缓行,骑兵先行一步。
得令加速前进的骑兵,放松了缰,直奔云襄城,抵达骑射手射程范围内,向城内放火箭。木质结构的房子如何禁得起烧,守城官兵也被叫去救火,城门别说防御薄弱了,基本没防御了。我张臂拉弓,利箭出皇旗倒,城门应声而开,守将、郡官还没反应过来便已易主。
正式受降后,我亲自出面安抚百姓,招官吏前来核对户籍,巴拉巴拉一堆。一干事宜在衙门摆着等着我处理。亲随段越报说院子上空有只鹰在盘旋,看着像是我的那只。
05
一出院门,一直盘旋在空中的鹰,猛地下落,飞羽带出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到我眼前才收了翅膀架到了我的小臂上,那一瞬,我的手臂被压得沉了下去,然后没有再抬到开始的高度。
我爹从我开始练武就生怕我吃少长不高、长不壮,这份担心显然已经袭击了我的鸟,给我鸟整这么重。我上手一摸,发现已经不是原先单纯的毛厚了,变成肉扎实了,我决定等会儿回信要加上“就不怕她飞不动,就不怕他姑娘架不起来”这句。
拿上信就把胳膊向上一扬,放飞了玉,想了想还顺便让人吩咐了侍鹰今天别喂了,最近让它多飞会儿,把过河拆桥发挥到了极致。
双线作战,攻城速度极快,又是一月过去,李亨定德州,李素月夺秦州的消息先后传至英王处。英王大喜,明里暗里李家功高震主的声音随之出现。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我爹看着我伸出了手:“彩头。”
我就想“呵”呸一声,“谁家爹跟个小孩一样啊!”不情不愿地带着我爹去看地方降官为求饶命献上的几箱珠宝。
“想不到啊,现在才有这点地方,大半还在京城那边呢,就开始忌惮咱俩了。”
“姑娘啊,记住,越是无能,越是见不得有能力的。不过倒也有真心为英王着想的,那是忠心的人才,想想办法,抓抓把柄,弄成咱的人,或者使计任其恶了英王,咱再去拉拢人心。”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爹翻了半天,将金银珠宝各挑了两件带走了,还专找值钱的挑。
遣人打听了两日,发现以耿介忠直著称的陈惠言有个儿子供职于我部下中军,下了个手令,将其调到了我身边的虎贲卫。
调职后前来见我的时候,我随口应付了两句并让他代我问府上老爷子一声,这两日可否过府一叙。翌日,老爷子自己来了。
“陈先生,”虽然和他儿子说的时候一副浑不懔的样,但我对老爷子换成了一副恭敬样,执晚辈礼:“想来先生已经知晓我的意思。”
我挥手屏退左右。“先生当真认为英王为明主吗?”我盯着陈老不放。
“女郎,即使他不是,那尔父便是吗?”
“是。”我的声音坚定地落下,在空气回荡,“我虽不敢说我父是十全十美,但我敢担保我阿爹足能当好皇帝。
宗室、世家、名流他们看不起我爹,认为他是草根出身,是暴发户一朝得势,但我们是从底层走来的,见过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苦苦挣扎。
我生在长在西域都,见过为了让将士能多一件冬天的棉衣、碗里的粥更稠一些在户部不给钱的情况下勒紧裤腰带的我爹,那时候都护府穷的没啥摆件,上赏的金银全换了钱粮。我那时候还小,别的具体的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小时候和亲随走在街上,这个阿婶给我塞块绣花帕子不让我说,那个阿叔给我塞块糖让我悄悄吃。
我爹想方设法要保全的国朝子民、国朝领土,在他回京后不到一年就输给了西戎。”
我还是看着陈老爷子,双目湛湛:“先生,公道自在人心。”深深作了个揖后,我不再言语。
“女郎,我儿子就留在虎贲卫吧。”陈惠言成功转向了我方。
06
数月间,英王势力东进,领地逐渐扩大。
北边蛮夷南下,先祖“天子守国门”的壮志被儿孙抛在了脑后,只顾逃命,至大名府停了下来将此地作了陪都。一路上,随同天子逃命的宗室、世家散的散、被俘的被俘。
“阿爹,蛮夷与京城仅一线之隔,阿爹在北方可有安排?”我看了情报着急地打转。
“阿爹也没想到姓宋的能这么窝囊,希望你谢世叔能多撑两天。”我爹估计去找英王请求发兵救京城了,我也给几个谋士传了信,该赞成赞成,该反对反对,总之要想办法使得此次北上顺利进行。
英王帐中,我爹可谓磨破嘴皮子了,方才说得英王意动。
“殿下,‘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天子失德,殿下发兵北上收复河山,诏告太庙,尽收天下人心,陪都天子又何惧也。”一谋士打扮的中年文士进言。
“现如今我们处于德州,北上之路不通,且蛮人势强,着实不宜此时去挑衅蛮人。待中原平定,才是良好时机啊。”另一人更偏向夺得大位后徐徐图之。
主和与主战互不相让,陈惠言站了出来:“王爷此时发兵北上,复我河山,天下大义所在,陪都该自觉发罪己诏,禅位于王爷。”
果然,大义比不过利益,这话一点出英王脑门都亮了,正愁如何名正言顺上位呢,就瞌睡送来了枕头,造反送来了良将,立即拍板定下了北伐,点李素月为主将,自己为副,李亨坐镇大营安定后方。
英王想着女儿郎总是比她爹要好控制,任他安定后方能出什么事儿。
接到北伐军令,吩咐凛香收拾行装,知冬留在府里随时策应,现有亲卫随机抽人与我爹手下交换,打乱重排,谨防意外发生。李亨传信与谢信告知北伐讯息。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暮秋之际,北地吹来的风透骨的冷。蛮人在河岸对面虎视眈眈,我策马沿河岸跑了一圈,没看出对面什么门道来,便先回营去找谢世叔。
“见过世叔,不知世叔可曾看出蛮人作战谋略?”迫在眉睫的时节,顾不上什么体面了,打个招呼也就算了。
“蛮人南下未曾受阻,我在此地阻拦了几日,就今日一天蛮人已经三次派小股骑兵沿河道纵马,向咱们营地放射数箭激起小规模骚动了,估计大规模袭击就这两日。”谢信又累又愁,心累得慌。
“世叔,咱先开个小会,开完会你回去歇会儿,征北军不能没有你啊。”我也心累,两个没脑子货造的烂摊子真难收拾啊。
“世叔,我想今晚就夜袭敌营。先吩咐下去让吃饭休息吧。”
我和谢信边往帅帐走边说。
“有把握吗?英王不管了吗?不大,我打算通过现在吃饭、休息造出一副惫懒样迷惑一下对方,哎,希望今晚稍微能干点事儿。最好是能烧掉粮草。至于英王,希望他知道自己就是个吉祥物吧。”心事重重的两个人进了帅帐。
虽说我是主将,但英王高低是个主子,帅帐还是归了他。
“王爷,夜袭臣意在试探蛮人水平高低、对方作战策略,还请王爷恩准。”或许是知道自己是个吉祥物在军队中没啥话语权,轻轻松松就准了,但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天夜里,大营中微弱的火把光点齐小股兵马,人衔枚,马摘铃,出了营渡河。对面不知在做什么,灯火通明的,百来十人即使渡河也激不起什么大动静。到了暗处,我带着数十扈从钻了空子摸进了营里。
我远远听得中军非凡热闹,估计在战前狂欢,潜在暗中的我们顺利摸到了粮仓。十数人分散开把粮仓点了,我生怕火烧得不够,火救得及时,直接往仓里扔了把点着的干草。
然后往外面跑,出了蛮人营地向里看还在乱着,一行人松了口气,我赶忙下令撤回对岸,我压阵。但意外在渡河后,大伙儿都放松下来回营的时候发生了。
黑暗中,只听得箭啸,我刚反应过来有人放冷箭的时候,箭已经到了我背后,从肩膀扎了进去,疼得我眼前发黑:“速回营!”
07
刺客倒是没再来一箭,回了营下马的时候我满头冷汗,手都在抖。
谢信急忙传了军医来。”谢将军,劳烦您按一下李将军。”
军医把刀上浇上白酒,在火上烧红了晾得好了些,便动手划开衣服、皮肉,将箭头剜了出来。箭头被拽出来的时候,上半身不由自主地挣扎,箭头彻底拽出了之后才缓缓平静下来,躺在榻上,额头上、背上尽是冷汗。
虽说包扎好了,但我选择躺在床上当翻肚咸鱼,吩咐凛香去传亲随,吩咐下去辨认箭的出处,找寻刺客是咱们这边还是对面的,着重查咱们这边的。
吩咐完,人也颓了。
伤到了右肩,虽然说我两只手都会用枪吧,但一边肩膀不能活动总归有影响。
我在想,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右肩中箭可以认为是不知道我左右两手都可以握枪,认为我右手伤了就不能上战场了,但我依旧是主将是可以参与指挥的,除非有人顶替我代行主将之职。
是英王派系吗?还是别的人?
脑子一团乱,受伤引起的发热,攻击了我剩余的清醒。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只能感觉到冷,伸手去拽被子,却拉扯到了伤口。
本就是崭新的、依旧在缓缓渗血的伤口在我拉拽被子的这个动作中彻底崩裂,涌出的血瞬间浸透了纱布,纱布不够血吞噬,又变本加厉地向褥子上蔓延。
“小姐,小姐。”凛香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失血过多、奄奄一息。又急寻了军医来。止血,涂药,用了我爹送我的上好金疮药,看着血不再向外透方才重新包扎。又开了汤药让一日三顿地喝下去。
第二日下午我才幽幽转醒。喝了今日的药,又请来了谢信。“世叔,可查出什么?”
“这箭只有羽林会用,箭头与箭杆连接处确实有羽字花押。陪都的羽林掺进来,这摊子更难收拾了。”谢信估计刚从防守岗下来,身上露水寒气凉得凛香寸步不让隔在了中间,生怕我又受了寒。
“世叔,这件事先不查了,我估计也查不出啥来。”我打发了谢信去干他自己的事儿之后,帐中只剩我主仆二人。
“凛香,我说你记住,等会儿让军医再来一趟,然后把我伤重无法掌兵的消息传出去。
召陈泽来,让他给他爹传消息,待流言甚嚣尘上,在英王面前提议,当下需要稳定军心,然后把我换下前线调去后方,让英王自己掌兵。
同时,让段越联络谋士,部分建议让他掌兵,亲自驱逐蛮夷;部分建议换老将上场,大概意思就是让谋士提出趁此机会让他收缴我与我父手中权柄。”把一堆事儿安排下去后,我切切实实体会到了病来如山倒,病了做啥都力不从心。
先前的旧伤陈病借着这次机会一气全发了出来。
趴在榻上又开始昏昏沉沉,“哦,又开始发烧了。”我无所谓了,想着凛香会发现的,放任自己昏沉过去。
08
梦到小时候了哎。
听到阿爹叫我了,我走到他眼前,听到他说跪下,我也就跪下。
“嬷嬷教你的规矩学哪儿了?疯跑疯玩像什么样?”想起来了,我爹开始是打算将我送进宫生个皇子外孙,当摄政王,然后篡位的。
“可是阿爹,我不想待在府里,不想学女德,不想学绣花,你让我识字,却将我拘在四方院里。教我骑马,却找了嬷嬷教我宫中礼仪,不能跑,不能大步走。阿爹,我也想像你一样骑马、打仗。”小时候的我看不懂他,真好,就算跪着也敢大声反驳。
自此之后,把我变成大家闺秀的课时少了些,我又多了兵法、骑射要学。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真的是他的血脉啊。骑射、兵法明明才接触到的东西反而学得特别快。半个月过去西席向阿爹请辞说是浅显的兵法教给小姐了,小姐近期问的他已经不太会解答了。
后来,西席换了,我拜了传说中的当代卧龙为师。
后来,我也明白了,对我爹来说,与其让我去当后妃,浪费天赋,还不如让我当谋士武将,替他进一步扩大势力。
他想的时候,我就是他的乖女儿,他不想我就是碍着他的绊脚石。平时,父慈女孝,还能开个玩笑,一旦出事,就像这次,废我一臂。
好像不是在做梦,好像只是回忆,不然我怎么能评价呢?再醒的时候,听说英王已经传召武将、谋士开晚会了。再晚些,英王派人陈说事况,决议将我调回后方,提我爹为副将,英王自己为主将。我带着我的这张惨白面皮谢了恩,回了后方。
在后方两个月,听着我爹凯歌连奏,收复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再听得英王觉得蛮人退得够远了,下令回朝。我没听错,说的是回朝,回京城。
“陪都父子俩回京城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满头雾水。
“回了,已经有半月了,那时候您忙着筹措粮草,估计是看了条陈就忘了。”段越觑着我的脸色说。
“咱也准备收拾,回去逼宫。”我搓着手可兴奋。
“是。”凛香虽然没搓手但我看出来了她很兴奋。段越,连看也不用看肯定搓手了肯定可高兴。
伤养好了就是方便,该骑马骑马该提枪提枪,再也不怕伤被震裂开了呢。
09
自然,回朝是指我们这些流窜谋反人回朝,都年轻体壮的,嗖嗖没几天就回了京城。
“王爷,皇上派礼部尚书胡允于得胜门迎王爷入京。”大冷天的,我爹让我去探路,北风吹得脸真疼啊。
“李将军先于京外大营安置,本王先入京,若事有变,速来驰援。”英王可谓春风得意,马蹄得得地跑走了。
“爹,已经联系过五城兵马司章钊了。若事有变,鹬蚌相争。”我们一行人掉了个头,开始晃晃悠悠往大营去。
“静待事变。估计今晚宫宴便有人要先下手为强。今晚估摸不能睡,等会儿用完饭安排人轮流歇着吧。”我爹由衷地高兴,三十多岁终于要熬出头了。
当晚,一群精神奕奕的造反人静静等着传消息来。
忽地,玉从天上扑了下来什么东西,爹的扈从捡了呈了过来,是天子传信召京郊大营驰援。
随手递到火把上燃了,鸽子拆碎了喂了玉。
子时,章钊递了消息出来:父子俩乱军中被杀,英王宫宴上不幸中毒,撑不了几个时辰了。
里面的英王等着噶没事儿做,我们可多。商议了一出黄袍加身的戏,便各自去睡了。
第二日,天子崩,太子、英王薨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一干人耳朵里。
10
大早上便开始演戏。
“国无主不立,还请将军顺应天下臣民之心,御极天下。”众将为我爹披上黄袍后,跪地恳请我爹入京称帝。
“京城天子无德,嫉贤妒能,不可承天下;英王天不护佑,不幸英年早逝。将军,当世之能臣,德行才能辈出,还请将军登临帝位。”陈惠言为首的一堆文人也开始了。
“儿不孝,虽逆父心,但请父亲登基。天下之望,唯父亲而已,阿父正该位尊九五。”最后到我啦。
一劝二劝三劝,没办法,我爹只能”被迫”接受。
“孤寡德,背国朝至此,但天下、诸君之意深厚,孤岂能推辞,只好勉为其难。”
黄袍加身这出戏演完了,回京干实事。
定国号为晋,登基,加封,给上一任天子定谥号为“灵”。
我站在朝臣列中等着封赏,听到到我了,出列跪下口称万岁。
“……有女李素月,秀外慧中,深得朕心,勉膺汤邑之封。用封晋阳为晋阳长公主……”封邑八千户,真大方啊。再回过神来,圣旨已经在暂居的永嘉宫里供奉着了,待公主府落成,我就需要带着出宫开府。
到第二年开春,公主府将将落成一旬。艰难熬过了一个冬天的蛮人再次南下犯边。
朝中主和主战派吵得一塌糊涂,最终还是故旧武将为主的主战派占了上风,但在主将的选择上又犯了难。或许是一箭带来的愧疚,此次北上镇压蛮人,下旨点我为主将,老将王桓为辅,三日后大军开拔。
11
风餐露宿,五万大军奔袭五日抵达晋戎作战前线,磨刀霍霍向蛮人。
依旧是老步骤,烧粮草,劫粮道。自己吃饱全家不愁,完全不管蛮人。
又观望了两日,我察觉蛮人晌午做饭时炊烟越来越少,估计快没粮了,不负我天天大中午顶着太阳上城楼巡查。我笑着下了城楼,下令,众将于午后点兵。听令而动,不得有误。
老将王桓坐镇营中。申时,正式下令发起进攻。
大军出城,我依旧带着我旧时的前锋营,一骑当先。前锋营就像黑夜中穿破黑暗的那支箭一样,锋芒难掩,破开了蛮人阵营。
蛮人见我打扮与其余人不同,虽不识得是谁,料想是值钱值封爵的,纷纷围拢上来。却不想这个小白脸武功卓著,给送了菜。包围,剿杀,我不管别的直奔帅旗而去。
擒主将,斩帅旗。“投降不杀!”我枪尖挑着被五花大绑的蛮人主将,大喊道。
蛮人军士见帅旗已断,军心大乱,纷纷逃窜。我率军赶着他们回了大营,而其中混杂着的我朝兵士,同在外大军里应外合,大破蛮人,擒获蛮人大汗、宗室、将领若干人。
春风得意马蹄疾,回城的路都是欢快的。
回城提笔写奏报。
“臣李素月顿首:
襄阳一战大破蛮人,擒获蛮人大汗、宗室二十三人,将领数十人。杀敌一万余,投降三万余。蛮人主力已绝,不足为惧。”
这封奏疏将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等待圣阅。而表战功述详细情况的战报则要劳烦王老将军了,我是真不想写。
第四日,来自京城的天使带着旨意入襄阳城。
“……加晋阳公主为定安镇国公主,押送俘虏返京。”
听到“镇国”二字,众将士连同我均一愣。众将:没想到我最后还是成了储君阵营。
我恭敬地接过圣旨,赏过宣旨太监,安排人将天使妥善安置休憩。我则筹备返京事宜。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这么早就给我加“镇国”封号,我估摸着老头子是被京中要求选秀逼急了。在我爹目前追封我娘为皇后,我爹还没儿子,我占了个嫡占了个长,还加了个“镇国”,这和储君不就差立储圣旨了吗?
在出发前将剩余的一切事物托付给了王老将军,押着蛮人回京。
毕竟带着日后的友邦,速度还是放慢了不少,还给他们搞了马车坐。
这次回京,又是熟悉的得胜门,但是我爹亲自来接啊!
为了不让我爹多等,为了不让人找到理由参我一本,我一看到传讯就快马加鞭赶到德胜门前,滚鞍下马:“臣不负皇上所托。”
我爹朗声大笑:“叫皇上罚你俸禄了啊。”
“爹!蛮人大汗、宗室在马车里走得慢些,估计也一会儿就到。”
“那咱父女先回宫。我让尚食局给你备了佛跳墙,别的边走边说。”
当晚宫宴前,遗留的蛮人问题解决,结为父子之邦,晋为父,蛮为子,每年上供金银、骏马、毛皮等,随后使臣到后具体商定。
我的储君之位过两日正式下旨议定,刚建国百废待兴,立国本以镇天下宵小。
12
立储圣旨下达后,我受封皇太女。继而参与与蛮人议和交换俘虏一事。
晋戎约为父子之国,晋为父,戎为子。
立《襄阳之盟》,要求将在前朝战时的俘虏与所掳财物尽数返还,死者以入棺抬回,如有欺瞒,涉事之人格杀勿论。
既是我战胜蛮人,此次交换俘虏也交由我负责。
某天有官吏来问:“公主,属下发现顾锦华公子已辞世,这……”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照流程即可,找我就为了这事?”
我威压愈重,吓得那小吏以为我要责罚连连称罪。“下去吧,名单我都看过,有重要的自会通知你们。”
我受封储君,朝中家中有适龄女子的都急了,看了一封又一封斥我牝鸡司晨的奏折后,我笑了,笑那些朝臣要啥没啥,就图从自己家出个皇后,出个皇子,甚至于出个皇帝,却没想到我爹立我为储君,大梦还没开始就破灭了。
立储此事,以我上朝带头讽刺、我爹罢免、下狱一群尸位素餐、倚老卖老的臣子而终结。
皇父在位三十七年,终年七十二岁,老来不顾田生人计,穷兵黩武,导致丁口锐减,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幸而我在侧辅国,不至于酿成大祸。
晋开国皇帝李亨崩,谥号为武,史称晋太祖。
接任帝王李素月,以一介女子之身开清元盛世,中年封太祖之女,其幼妹李舒悦为皇太妹,曾言:“继任之君可为汝之女,可为宗室女,至少三代内不得男君。”
我登基那天想到了我爹把凌虚送我那天,飘散在空气里的那句“为何你不是男儿郎啊?”,但我文韬武略不输于他后续生的每一个儿子,终究让他熄了重立储君之心。
我如今登临帝位,站在群山之巅,或许朝臣、民间仍有人在说我“牝鸡司晨”,但谁敢当着我的面指责。
小时候我爹说:“哪个女孩像你一样天天往外跑?”我现在敢说每个女孩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去读四书五经,去挣钱,去跑马,去探索国朝每一寸土地,她们将不再被性别所束缚,不被拘在四方院子里。
我是幸运的,我被允许学文,被允许学武,被允许看天地,我也是不幸的,我是作为父亲彰显父女情深、夺天下的工具被允许的。但有更多的女子连作为工具的被允许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自出生起就背上了“泼出去的水”的名头,帮家里做事被视为理所应当。
长大后,家里穷兄弟无法娶亲,被送去换亲;家里穷,被卖到人牙子手里换钱。
出嫁后,依附夫君而活,生子后,靠孩子。
我力图打破这世间女子身上“在家从父,出嫁从子,夫死从子”的牢笼。很明显我做到了,自我的妹妹开本朝与驸马和离之始,后二嫁三嫁,民间对女子贞洁的苛求慢慢变淡。
渐渐地,出现了第一位为官的女子、出现了第一位出海贸易的女子,出现了第一个女子书院,出现了很多很多第一次。
晋太祖继位之君李素月,弓马娴熟,为谋士、武将随太祖开国,复幽燕十六州。在位期间,轻徭薄赋,广开言路,爱民惠民,谥号曰文。史称晋文帝。